【1551】他們再也不說愛
喀嚓。
柳河玟槍口直直地對著前方，這是今天任務最重要的部分，也是他潛伏多年將親手畫下的句點，他必須要警惕萬分。轉過最後一扇門，本該是製毒工廠的房間卻空無一物，只有一個人隨意地坐在格格不入的紅色皮沙發上，柳河玟沒有放下手槍，只是震驚地張大了眼。
「哥⋯怎麼會⋯⋯」
「你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吧？河玟啊。」
即使被搶指著韓諾亞依舊從容，他摩挲著無名指上套著的指環，和他佈滿暗紋的高定西裝相比，那個戒指樸素得格格不入，但自從他收到後便再沒有拿下來過，從來沒有。柳河玟只是看著他的動作，握緊了手上的槍，喉嚨發乾。
「明明就叫哥去米蘭了啊⋯⋯」就算可能會在行動中犧牲，就算那夜不愉快的分手會是此生最後一面，他也一點都不想在此時此刻看見韓諾亞。
「哈哈哈哈哈，說什麼屁話呢。」韓諾亞捧腹大笑，長風衣隨著起身劃出一陣風，他走到了柳河玟面前，皮手套拍了拍他胸口的警徽，又理了理他的領子，「我當然要來看看我親愛的前男友穿上條子制服的樣子啊。」
「諾亞哥⋯⋯」柳河玟不開心了。儘管他努力保持著風平浪靜，下彎的嘴角仍是藏不住任何委屈，就跟以前一樣，韓諾亞想著，跟以前⋯⋯他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把握住了槍口。「河玟啊，哥教過你的吧？嗯？」
「槍呢，不是舉著就行了，對著人的時候要嘛瞄準他的心臟，要嘛抵著額頭。」上膛的槍口隨著韓諾亞的聲音，從胸口移到了他的額前，柳河玟光是讓持槍的手不顫抖著便用盡了全力。「啊，這跟警校教的不一樣是吧？哈哈哈哈哈——開槍啊？」
柳河玟從未像現在一樣害怕過，十年前隻身進入組織臥底時沒有，一週前離開最愛的人身邊時也沒有，但看著眼前人的淺色瞳孔他打從心底地害怕——韓諾亞不畏懼死亡，他早就明白的，但他卻永遠恐懼他的逝去。明明費盡心思安排，只要完成掃毒任務後，韓諾亞仍在世上的某處平穩地呼吸著就足以讓他赴死，為什麼最終還是變成這樣了呢？
「諾亞哥，你聽我說⋯⋯」柳河玟計算著同僚們的動線，毫髮無傷地離開現場有點困難但不是完全不可能，他想放下手中的槍，但卻被韓諾亞打斷。
「我數到十，」韓諾亞緊緊地控制著槍口，一手從風衣口袋掏出了遙控器，柳河玟對它無比熟悉——他曾經無數次迎接從混亂的現場走出來的他，他總是像主宰一切的神祇般漫不經心地按下按鈕，所有令他厭惡的麻煩就會消失在爆裂的火光之中——「你沒有開槍的話，那就換我按按鈕了。」
「哥你在說什麼？！你瘋了嗎？！」
「哈哈哈哈哈是吧？我什麼都不要了，就要跟你一起去死，怎麼樣，浪漫吧？」
「諾亞哥⋯⋯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不要這樣，拜託⋯⋯」柳河玟低下了頭，他幾乎要拿不住手中的槍，聲音不住地顫抖。
「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大英雄啊柳河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著死在這裡也沒關係？嗯？」韓諾亞無動於衷，黑色的槍口與白色的皮膚成了強烈對比。他只是垂眼，幾乎是嘆息地苦笑著說：「我沒有別人了，河玟啊。」
外面下雨了。
柳河玟用力地閉上眼，雨聲只是放大了他們沈重的呼吸，一滴淚沉默地滑過他的臉頰。
「我明白了哥。」
「是嗎。」
「哥，我、我除了臥底以外，從來都沒有騙過你。」
「⋯⋯哈哈臭小子，你覺得這種程度哥沒辦法分辨嗎？」
「嗯，嘿嘿。」
柳河玟露出了一如往常的笑容，韓諾亞也忍不住笑瞇了眼，而最後他們只是看著彼此，什麼也沒有說。
——砰。
「25日凌晨，城東區的港口某建築物發生爆破。據警方表示，是進行緝毒任務時由毒販引發的爆炸，爆炸引起的大火波及周遭建築，所幸夜間雨勢減緩火勢⋯⋯行動造成緝毒小組15人輕重傷，另有5具遺體由於靠近爆炸中心，難以辨認身分，還需進行DNA檢驗⋯⋯領導本次任務的特警隊長與目標毒販目前下落不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