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澤|第三人稱
邪教中的邪教
就是一個,私設如山的,骨科設定集(?)
BGM是HUSH的第三人稱,雖然跟故事的關聯不太大
可以接受再繼續,不行叉叉在那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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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問何意晰,在14歲那年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他不會回答拿扁梳梳瀏海或是阿魯巴同學而被老師罵,他會說,他在那段時間明白了什麼是第三人稱。
從小到大,哥哥總是被稱讚著,他的音樂天賦從他拿起吉他的那一瞬間被放到最大,每個人都說他是天才搖滾歌手,而他也並未辜負這個稱號。哥哥總是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會笑,他總是看起來無所畏懼,強大得不知眼淚為何物,可是何晰知道,有時候哥哥自己在房間寫歌的時候會好幾天不出門,除了吉他與歌聲,還會伴隨著許多嘆息。
哥哥的房間有一扇窗戶,但總是緊緊關著、窗簾也沒有拉開,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大的空間貼上了黑色吸音棉,那之上貼著各種貼紙海報,櫃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CD,大部分時間是昏暗的。但有一面牆是白的,說是白的也不完全正確,那上面有著更小的時候,小小的何意澤牽著小小的何晰在牆面上畫下他人生中第一個豆芽音符,還有一些火柴人和現在看來扭曲的動物。
何意澤對他總是過份寬容。
他可以進去哥哥的房間,可以第一時間看到那些完成或未完成的樂譜,可以知道有多少斷裂的琴弦和譜紙被丟進垃圾桶,可以知道哥哥的靈感是從哪裡來的,甚至還有幾首歌是發展自屬於他們的回憶。哥哥在和他分享這些音樂時,整個人都在發光,讓人不自覺地想再更靠近他一些、想追到他的身邊。然而,每次何意晰提出想要學吉他、貝斯、KB,想要離哥哥所在之處更近一些時,哥哥總是笑著說:「乖乖讀書吧。」
國中的他看不懂哥哥的那個笑容,長大的他回想起來,那應該叫做無奈的寂寞。
§
他記得那一天哥哥沒有背著吉他回家,那是哥哥上高中的第二個禮拜三,他說他有團員了,還說團員都是一些很有趣的人,其中有一個人特別好玩,他很期待。哥哥在說起這些他未曾謀面的人時,他眼裡有光,和他談起音樂時一樣,卻又多了份雀躍的溫柔。
何意晰想,哥哥可以走出那個黑色的房間了,真好。
何意澤談了戀愛。
哥哥帶那個人回家過,那個黑髮的少年背著吉他專注地聽著哥哥說話,彷彿全世界只裝得下哥哥一個人。他覺得很好,哥哥需要這樣的人,可以跟他一起做音樂、跟他一起感受全世界。
黑髮少年來的時候,哥哥會打開那扇窗。
當能隨意進出哥哥的房間、坐在他身邊看他寫歌、從垃圾桶撿起被揉爛的稿紙再也不是專屬於他的工作時,莫名的挫敗感湧上,而在那面屬於兄弟倆的白牆,漸漸被他們兩個的合照、樂團的合照填滿時,煩躁的挫敗達到了巔峰。當他們兩個又關在房間、想也知道在做什麼事的某個週日下午,何意晰離家出走,他跑啊跑,也不知道去哪裡,也不明白情緒是從何而來,又該從何發洩,最後他在河邊的公園長椅上睡著了,在爸媽找到他、把他罵了一頓以前,夢裡的他不斷問著:為什麼不能是我?
§
改變突如其來。
笑聲被爭執取代,哥哥越來越晚回家、甚至不回家,也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菸,何意晰則是越來越少見到那個黑髮少年。好幾次他半夜起床,能聽見哥哥的房間傳出暴躁的吉他聲,或者幾乎是悲鳴的單音。哥哥很愛很愛他。何意晰站在木門前,秋季的凌晨不算溫暖,但他還是站了很久很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哥哥面對他的時候仍然是那個不可一世的搖滾歌手,而他也繼續當著什麼都不明白的弟弟,雖然他其實都知道,何意澤瘦了很多,身上也越來越多刺青,有意義、沒意義的遍布在他的皮膚上,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他沒說,所以他也沒有說。
只有在14歲的那個夏天,哥哥把那面白色的牆還給了他,何意澤蹲在牆角看著一地被撕爛的照片喃喃:「是我跟你分手的......」何意晰就在門口看著他,哥哥突然看向他,看了很久很久,然後就像每一次要求他好好讀書那樣笑著說:「何晰,你不要學會愛。」
何意澤沒有哭。
何意晰沒有回答。
而後來的情況更詭異了,至少14歲的何意晰沒有辦法理解。
哥哥開始和很多人交往,各式各樣、男男女女,有時候他會在家裡看到衣衫不整的陌生人,有時候則是在外面看到哥哥和別的人擁吻,有些人會再出現,有的則不會,那其中包含黑髮少年。他看見哥哥在笑,可是他知道,那是碎得一蹋糊塗的笑容。何意澤會在黑髮少年離開後關上唯一的那扇窗,讓自己在黑暗中發抖;他會在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離開後做很多的夢,夢裡他一直跑,穿梭在紛擾雜亂的訊號中,而沒有人在他身旁。
他最親愛的哥哥,那個有著很多缺點、卻令人深深著迷的天才音樂家,現在破碎得讓人看不清。
而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很想用力揍他哥一拳,再去找那個黑髮少年決鬥,先殺了他再自殺,但--他憑什麼?他只是他弟弟,14歲,不管做什麼都被歸類成叛逆期和中二病,他哥哥要他好好讀書不要玩團,他哥哥不要他變得和他一樣,最後他只能用第三人稱閱讀何意澤的故事,什麼也做不了。
他根本不在他的故事裡。
§
哥哥邀請他去看橘子核爆的表演,橘子核爆是哥哥的新樂團,雖然他很想叫哥哥不要再加入任何樂團,但他知道那樣反而會更糟,因為音樂會讓哥哥發光,看到台上的哥哥,何意晰忍不住想,哥哥就應該永遠那麼耀眼,永遠像是燃燒的篝火,吸引無數趨光動物膜拜。
「大家好!我們是原東寺搖研社!」
陌生的嗓音把何意晰從對哥哥的迷戀拉回現實,然後他又看到了那個黑髮少年,他親暱地整理剛剛打招呼的金髮少年衣服上的皺褶,就像他當初看著哥哥那樣地看著陌生的金髮少年。一把火從心裡燒上來,當他看到黑髮少年流露的甜蜜表情,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憤怒,正想衝上台......「何晰。」
「哥、哥哥。」
「幹嘛呢?聽歌吧。」
「喔、喔。」
哥哥臉上毫無波瀾,就像一個普通的觀眾在台下聽著,就連那個綠色頭髮的白痴說著什麼情侶裝跟燒掉,他還是無動於衷地看著台上。吉他和弦刷下去的時候,何意澤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縫,他怎麼可能會忘記,黑髮少年有點猶豫地按著指法,說你聽這個旋律怎麼樣?是不是很爛啊......還是不要寫了吧。他回了什麼?好像是,我喜歡啊,你不想寫就別寫了,我會寫很多給你的歌。
原來這不是正確答案啊。
當金髮少年情動地吻上了黑髮少年,而黑髮少年脫下被稱為「情侶裝」的背心,狠狠地回吻時,何意澤的眼淚掉了下來,他並沒有感到特別悲傷,也沒有憤怒,只是想著,原來是這樣啊,原來他真的已經,不愛我了。
最後一塊偽裝也被打碎,何意澤低下了頭,任由淚水打溼臉龐。一隻手拍了拍他的頭,他知道那是他弟弟,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弟弟,所以他才能放縱自己的失態和破碎。
何意晰在發現哥哥無聲地哭著後,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藉著些微的身高優勢把手放到了哥哥頭上,輕輕地拍著,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對他做的一樣。事實上,他想把哥哥擁進懷裡、將他揉入骨肉之中,想狠狠吻他,想讓他忘掉那個早該忘掉的人,但他不行,還不行,他才14歲,只是他弟弟。
在無言的掌心與啜泣的顫抖之間,何意晰決定,這次他要走入何意澤的故事裡。
直到青春一定程度的浪費
才覺得可貴
(完)